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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潭映月 其七 清 · 陈璨
 押真韵 出处:西湖竹枝词
冤魄沉埋郁未伸,群奸面缚跪尘。
何曾消得孤忠恨,不是金人是铁人武穆墓在栖霞岭下。正德八年都指挥李隆范铁为秦桧夫妇、万俟卨三像,背缚跪墓前。雍正九年钱塘李惺重铸,益以张俊,共四像。游人过此,必唾骂捶楚。像已洞腹,长舌两乳,磨模可鉴,盖铸者欲不朽,击者欲速朽也。李卓吾云:“宜更施全在旁,作持刀杀状,则更快人意。”)
皇太后回銮事实序绍兴二十六年十月 宋 · 万俟卨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七三、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二二三
臣闻圣人之理天下也,必以至德要道为先。
唯其体纯孝之性于自然,谨钦爱之诚而不匮,烝烝翼翼,造次靡违,则上可以格于神明,下可以刑于海县。
天之丕应也,如形声之相随,事有至难也,若符契之必合,瑞庆大来,光映史册矣。
恭惟皇帝陛下法姚虞之尽善尽美,迈汤后之克宽克仁。
爰自即位以来,慨念慈闱,复有封疆之阻。
未明而兴,当食以叹,履至尊之祚,有万乘之贵,而未尝一日以为欢也。
大谋长算,时出宸虑,讲信修睦,断以不疑,不惮谦辞厚币之劳,以冀承颜问膳之乐,聘使交驰,阅十六载矣。
至于恭上册宝,以伸南陔之思,宏建殿宇,以崇长乐之奉,自惟銮舆器用之属,与左右供奉之人,前期趣辨,罔不毕具。
然后申遣信臣,益加勤请。
天启邻国之意,悉如圣心,騩驭旋归,丕受四海九州之养,闳休茂烈,焜耀今古,载籍所传,未之有也。
繄圣孝之至,格于神明,上帝降临,默垂孚祐,克济登兹。
于皇懿哉!
顾念太史之官以论撰为职,国有大庆,所当备书。
矧尝下明诏,俾之缮稿,而因仍积岁,旷弗置员,䌷绎之功,蔑如莫著。
臣属奉训言,典领司事,遂与修撰臣允忠等博求本末,趣就编摩,累月之閒,条章粗立。
凡宣谕大臣之圣语,坚明和好之远图,肇正鸿名,导迎翟辂,典章之盛,容卫之美,褒荣之及三世,显宠之被一门,岁时用度之品目,姻族资荫之等差,下逮参裁礼制之官,服劳闺阁之吏,增秩受赐,各以类陈。
而前后臣僚揄扬抃蹈之辞,亦无不具载。
起自建炎丁未迎请之初,讫于绍兴壬戌还御慈宁之始,以年月次之,分为十册。
稽探事实,略已详尽,辄诹日拜章尘于御府
郑国城颍之诗,固非全美;
而唐室元和之颂,或有饰词。
比之圣朝,诚不可并世而语。
唯是张官置局,徒费廪食,而润色非工,不可以仰副隆指。
进退惭惕,若无所容。
然窃谓慈宁上寿,及此良月,宗社保磐石之安,陛下拥如川之福,怡色愉声,奉承太母,冬温夏凊,弥亿万年。
喜气溢于九重,欢谣洽于四海,则是书之作,推本陛下孝治之孚,以迪今日之懿。
自我作古,贻之方来,甚盛德之举,不其伟欤!
臣等区区草木之微,得托名篇帙,附天地以不朽,实千载一时之荣遇。
惟陛下矜其浅陋而赐采择焉。
臣不胜幸甚。
绍兴二十六年冬十月十八日左宣奉大夫、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兼提举实录院详定一司敕令、阳武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九百户、食实封七百户臣万俟卨谨序。
岳武穆万俟卨子孙争田案判词 南宋 · 幸元龙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三一、《松垣文集》卷一二、雍正《江西通志》卷一六○
靖康之变,此臣子所不忍言。
东南全半壁之天者,岳武穆之功也;
中原绝可图之望者,万俟卨之罪也。
武穆乃一代效忠名将,秦桧实万世卖国贼臣。
所以杀忠臣、怀逆谋者,皆助成其恶,虽籍其家不足以谢天下,尚敢与岳氏争田乎!
可谓不揣其本矣。
田归于岳,所有一十三处案卷尽畀于火,别给公据之子孙执照。
万俟卨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· 刘才邵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四二、《杉溪居士集》卷六
万俟卨:省所劄子奏辞免新除左宣奉大夫、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、进封阳武郡开国侯、加食邑食实封恩命事,具悉。
朕考观前代隆平之治,必有同德协谋之臣,道足以承天子而理万几,才足以熙帝载而宅百揆,用能辅相乃辟,克成厥功。
以卿名世杰才,经邦远业,肆加图任,进秉钧衡。
惟兹求旧之宜,允副具瞻之望。
既颁成命,难遂谦怀。
勿用固辞,往祗茂渥,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万俟卨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· 刘才邵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四二、《杉溪居士集》卷六
万俟卨:省所劄子奏辞免兼提举实录院、详定三司敕令恩命事,具悉。
朕若稽古训,钦奉先猷。
惟时实录之修,盖用编年之法,纪一朝之大典,与六籍以同符。
至于敕局之设官,将以明训而议法,轻重之制,宪令攸资。
凡兹提领之司,皆属钧衡之任。
卿德隆望峻,学博知明,以经纶之才,膺眷注之意。
肆颁成命,断自朕心。
其体至怀,勿烦谦逊。
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万俟卨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· 刘才邵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四二、《杉溪居士集》卷六
万俟卨:省所劄子奏乞重修贡举法更不推赏事,具悉。
朕祗膺骏命,钦奉先猷。
惟取士之科条,期遵扬于成宪,爰加修纂,务称所求。
以卿位正机衡,望隆耆硕,实资提领,乃克成书。
宜加褒崇,以昭至意。
恩施所被,其亟钦承。
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万俟卨再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· 刘才邵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四二、《杉溪居士集》卷六
万俟卨:省所劄子奏辞免除左银青光禄大夫、进封阳武郡开国公、加食邑食实封恩命事,具悉。
朕致养东朝,日承慈训,惟是奉亲之意,靡不竭诚。
矧《回銮事实》为希世之荣观,是宜纂修不遗,昭示盛美,以侈无疆之庆,以为不刊之书。
以卿德茂望崇,为时良弼,肆加明命,俾提宏纲。
编次既工,笔削惟允,成书来上,深惬朕心,爰锡宠章,以褒殊绩。
兹披奏牍,乃欲恳辞。
信赏惟行,岂容辞避?
往其祗受,勿复有陈。
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万俟卨再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· 刘才邵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四二、《杉溪居士集》卷六
万俟卨:省所劄子奏辞免转左金紫光禄大夫、改封河南郡开国公、加食邑食实封恩命事。
具悉。
卿性资凝重,德履粹纯。
禀经世之异姿,耸正邦之伟望。
道造渊源之妙,文敷黼黻之华。
自进秉于机衡,益丕照于勋绩。
惟科举之取士,实列圣之贻谟,欲编辑于旧章,宜删条而尽善。
正资提总,克振纲条。
既来上于成书,兹深协于至意。
爰推茂渥,用锡明纶。
胡为恳辞,未副眷瞩。
往其祗服,勿复有陈。
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万俟卨乞在外宫观 宋 · 刘才邵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八四二、《杉溪居士集》卷六
万俟卨:省所劄子奏乞罢免参知政事,除一在外宫观差遣事,具悉。
惟政府机务之繁,实资近弼协谋参赞
卿以材猷,允膺兹任,遽陈奏牍,坚请奉祠
兹阅来章,岂朕所望?
其安厥位,用副至怀。
所请宜不允。
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萧燧吴回转官劄子淳熙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六五、《周文忠公奏议》卷一二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臣窃见近降指挥诸司赏典并用绍兴二十九年例,缘当时正差按行一使乃叶义问、槔茂实,并不曾转官。
义问执政而辞,茂实自用都大监领转行两官,系就一处推赏。
今来叶翥绍兴十二年例差充覆按使,复官推赏已用郑亿年例。
臣昨来内殿所以并及萧燧者,盖十二年按行使副万俟卨等皆转两官故也。
指挥若行。
必自奏。
至如吴回止该一赏,即与槔茂实不同,自合转官。
臣今预奏曲折,庶得圣心先赐审度。
数日间面奏之时便可处分。
伏乞睿照。
思陵录下之二1189年2月2日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六六、《杂著述》卷一一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己丑文德殿宣德音。
绍兴二十九年显仁故事:偶阙参政右相代押制,左相枢密院皆不至。
昨晚予问行首司,乃误谓宰执皆往。
虽诘之无辞,正谓当时偶是右相往,遂听之。
庚寅,延和奏事。
东宫先升殿致词再拜,闻以祔庙后辞免参决也。
予奏:「礼部阙官,莫差人权否」?
上曰:「祔庙后尤袤当迁」。
因问有何阙。
予奏适正说礼部。
上曰:「既有学问,便当除用。
体仁亦当迁」。
相云:「黄黼是太常丞,亦当迁」。
上曰:「卿等可拟来」。
殿中侍御使冷世光对,一论配享功臣不必再议。
批依奏。
辛卯,内门开,批出尤袤权礼侍
既至延和,呈昨日蒙御批付下德寿宫推赏文字。
予奏:「前此虽蒙圣谕欲分等第,如高宗殿为第一等,太后殿第二等之类。
臣再思之,太后万寿无疆,推恩未艾。
若与高宗殿并言之,则似有碍。
莫若只推本殿应奉人恩数,内免泛滥避忌」。
上大以为然。
予问高宗殿名。
上曰:「只是德寿殿,太后是康寿殿」。
上初欲指挥中说「高宗升祔」。
予谓:「止是应奉人,难当此名」。
上曰:「只德寿殿,自分明矣」。
太常寺申许士庶婚嫁。
上曰:「不作乐否」?
予奏:「元降指挥已许祔庙后嫁娶。
近缘未开乐,恐都城以百官未纯吉服为疑,故谕太常申明之。
其间『不用花䌽』,禁乐可知」。
上因言:「昨日谕冷世光洪迈虽是轻率,杨万里未免浮躁」。
二枢因极口称昨日令罢再议配享甚当,此四人中外皆称之,其词殊云云。
上因此不然万里指鹿为马」及「侍从数人附其议」之语。
予曰:「两去之足矣」。
予又奏:「宪节皇后高宗室,有亲姑庆国夫人年八十,欲得加两字如贤寿之类」。
上曰:「与封两国,如皇太后姊妹皆曾封」。
又历举数人。
予曰:「秦桧妻亦尝封,况宪节之姑乎?
又亲侄三人尚是白丁,皆曾进状,未敢进呈。
姑令勘当,今欲与补官」。
上曰:「当如此」。
因称戚里如孟忠厚、邢孝扬皆可重。
王相犹欲经由部中,上曰:「不须」。
癸巳,伯圭朝辞。
前日已赐伯圭史浩旧第,又闻皇太后亦赐金玉锦绮。
甲午,翰林司申,今日面奉圣旨,本司官吏供御人昨轮差赴德寿宫宿直,日下并免宿直。
又密白睿思殿祗候思忠、苏大椿、张谊并转归吏部,依例免参部在京宫观,免奉朝请,其请给等并依李世良例支破,免借减,就用旧例批勘。
高宗御前人也。
五月丙申朔
丁酉,歇泊,不坐,入局。
晚批出:令临安府转运司办木植材料,准备盖太后宫,其钱令户部支上供者,仍令会计脩内司指引。
戊戌,国忌行香。
午后,御前封薛叔似文字付王左相,遂入奏乞罢政,迁出江下。
己亥,延和坐。
是日御批王相奏札,云「可除观文殿大学士、判衢州」,止于一押而已。
谏议大夫谢谔上殿三劄,一乞用刚方之士。
上曰:「只一袁枢已着不得」。
二乞诏诸路赈济。
三乞放两浙赃罚等钱。
庚子端午节
感风卧家。
久无梅雨,两日方得稍沾濡。
锁院
辛丑后殿谢时服,延和奏事。
文德殿宣麻:王淮大观文、判衢州
壬寅,早不坐,午时奏事。
初,都大主管所申审甘昪、刘庆祖内侍合干人转官第二等,列堂吏于其间。
予诘之,吐其实云:「恐缴驳耳」。
予语之云:「汝堂吏,而自附于内诸司之后,不亦辱乎」?
至是将上,奏云:「堂吏当俟诸司诸使推恩一就取旨,今乞贴去」。
上曰:「止是礼工房乎」?
予曰:「提点亦在焉,况与总护司所差人吏又不相涉」。
上乃令贴去。
予因奏:「伯圭用总护使吴益、孟忠厚例合转一官」。
上曰:「少待」。
予又奏:「萧燧充按行使,用万俟卨例亦合转两官」。
缘旧例祔庙后一月方将上,所以少待。
予奏:「今年会庆节不止金国庆礼否」?
上曰:「不须,只依正旦可也」。
丁未,延和奏事,呈永思陵攒宫共费八十二万馀缗。
上曰:「内库支银绢尚在外,去冬印会子七十万,仅可充此费」。
又曰:「德寿宫诸色人俸给今已省十万缗」。
己酉,延和奏事。
赵汝愚奏牒报秦州人为太上皇帝裹白纸巾,乞付史馆
上曰:「宁不感动」!
德寿殿应奉人各转一官资,内王实、张宗尹并与转左武大夫裴良琮特转遥郡防禦使,符涤、王公昌、霍汝翼、吴思忠并转遥郡团练使,卢安仁特与带遥郡刺史,吴因特转武显大夫,邝安仁特转武略大夫,合寄资人依旧寄资。
张延年、孟居实、张师孟、曹颖、严浩、梁祐、张锜、潘鄅、杨处厚、刘彦并依条回授,内有名目人更与添差占射一次,白身人吏候有名目许作一官资收使。
指挥使李显等七百四人令吏部折支银绢,其支破本官请给等六十四人,内吴安民、李符各减二年磨勘,馀人并犒设一次。
庚戌,驾不出。
皇后德寿宫治具。
壬子,延和奏事,呈太史择御后殿日分。
上令用二十七日。
好姐姐 明 · 佚名
 出处:六十种曲 精忠记 第三十二出
差你往阳间。
促取宋秦桧同妻王氏。
更有万俟卨
都与我牢固持。
疾忙去。
风云瞬息行千里。
依限前来莫放迟。
驻马听 明 · 佚名
 出处:六十种曲 精忠记 第三十一出
秦桧奸雄。
归向金邦计已穷。
潜把金牌十二。
伪诏班师。
设计窗东。
万俟卨罗织巧牢笼。
莫须有三字冤难控。
合:似此奸凶。
乞加显戮休存遗种。
吁天辨诬通叙 南宋 · 岳珂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五七、《鄂国金佗稡编》卷二○、忠文王纪事实录、《岳武穆集》卷四
臣闻天下之不可泯没者,惟其理之正也。
藏于人心,散于事情,虽或晦而未彰,抑而未扬,暧昧而未白,然是理之在人心,自有隐然而不可厚诬者。
是故伸屈有时而不同,荣辱既久而自判。
昔日之辱,未必不为今日之荣;
而今日之屈,未必不基后日之伸也。
臣先臣飞奋自单平,宣、政之间已著功于河朔
高宗皇帝受密诏,开霸府,而先臣首被识擢。
盖自是而历官孤卿,专制阃外,未尝有蚍蜉蚁子之援,独以孤忠结知明主,自信不疑。
勋名既高,谗惎横出,而先臣之迹始危矣。
是时城狐负恃,势可炙手,天下之士莫敢一撄其锋。
而先臣之得罪也,何铸、薛仁辅以不愿推鞫而逐,李若朴、何彦猷以辨其非辜而罢,士袅以百口保任,而幽之闽,韩世忠以「『莫须有』三字何以服天下」为问,而夺之柄,最后而刘允升以布衣扣阍,而坐极典矣。
一时附会之徒,如万俟卨则以愿备锻鍊,自谏议得中丞;
王俊则以希旨诬告,自遥防而得廉车
姚政、庞荣、傅选之流,亦以阿附而并沐累迁之宠矣。
夫赏者人之所慕,而刑者人之所甚惧也。
豺狼朵颐而当路,顾乃相率而犯之,至于轩冕在傍,睨而不视,是岂人之情哉?
其必有大不安于其心,而后不敢为也。
盖非特󲦤绅之流心知义理之所在,平恕吏目击冤抑之莫伸者之为也。
而异时同列之将,不敢以嫌疑而不言;
衡茅之士,不忍以非位而不言。
夺柄而未至于僇,谓未足以惩,犹之可也。
朝上匦函,暮拘天狴,风旨之下,凌虐可知,讫不能逭寸草之命,僇及其身,为世大耻。
而先臣既殁之后,复有程宏图者,大书直指,以明先臣之冤。
幸而大明当天,谗惎悉殄,而宏图之言适合圣意,宏图盖未敢逆为此望也。
然则是理之在人心,盖如何哉?
绍兴更化,逐谗党,复纯州,还诸孤之在岭峤者。
重以念先臣不忘之德意,属之孝宗皇帝,嗣位之初,首加昭雪。
既复其官爵,又锡之冢地;
疏以宠命,而禄其子孙;
予以缗钱,而恤其家族;
给以元业,而使之不糊口于四方;
旌以庙貌,而俾有以慰部曲三军之心。
日月照临,下烛幽隐,雨露沾溉,遍及死生。
圣恩洋洋,夐出史谍。
盖自汉、魏以来,功臣被诬,诞谩无实,未有如先臣之抑;
及其昭雪之际,眷渥有加,亦未有如先臣之荣者也。
圣诏之下,朝阙庭而暮四海,老耋童稚不谋同辞,咸曰:「此太上之本心,而今皇所以奉承而行之者也」。
忠愤之气,固有时而伸,而徇国之臣,亦非奸邪之所能遏也。
盖于是而三军北首死敌之志益锐,中原来苏望霓之心益切,天下抵掌抚足者亦遂少纾其郁抑之气。
此非臣私其祖之言,天下之公言也。
先臣果何以得此于天下哉?
其必有不泯于人心者存,而非可以智力使抑,以其理之正而已。
何以明之?
汪澈宣谕荆、襄,周行旧垒,见其万灶鳞比,寂无欢哗,三军云屯,动有纪律,乃竦然叹曰:「良将之遗烈盖如此」!
继而列校造前,捧牍讼先臣之冤,遂喻之以当以奏知之意。
此语一出,哭声如雷,咸愿各效死力,至有「为岳公争气」之语,慰谕久之,而啜泣者犹未止也。
故先臣复官之旨,亦略叙其归功之意。
先臣御军严整,虽小犯不贳,非直以姑息结之,而使之然也。
即此以明先臣之事,盖有人心之所同,而不待臣区区之辨。
然先臣之得罪,天下皆知其冤,而不知其所以为冤。
请叙先臣之所以冤,而后它可言也。
盖先臣之祸,造端乎张俊,而秦桧者寔成之。
俊之怨先臣不一也,而大者有三焉。
淮西,俊之分地赵鼎命之,怯敌不行,迨先臣一战而捷,则耻之,一也。
韩世忠军,意,欲分其背嵬,先臣执义不可。
比行楚州城欲兴版筑,先臣又曰:「吾曹当戮力图尅复,岂可为退保计耶」!
则怒之,二也。
彊虏大寇,等不能制,而先臣谈笑取之,主上眷宠加厚,逾于诸将。
先臣于为后辈,不十数年,爵位相埒则嫉之,三也。
之怨先臣亦不一也,而大者亦有三焉。
全家南还,已莫掩于挞辣纵归之迹;
草檄辱国,复汗腼于室撚寄声之问;
以至二策之合,不得辄易大臣之盟。
之私虏如此,则主和之际,岂容有异议!
然先臣一则曰「恢复」,二则曰「恢复」,犯其所甚讳,一也。
昔先兄臣甫守会稽文惠王史浩谓之曰:「方代邸侍燕间,尝一及时事,怒之,辄损一月之俸」。
赵鼎以资善之议忤,卒以贬死,其谋危国本之意,非一日矣。
然先臣誓众出师,乃首进建储之议,犯其所不欲,二也。
韩世忠谋劫使者,败和议,得罪于
命先臣使山阳,以捃摭世忠军事,且戒令备反侧,托以上意,先臣曰:「主上幸以世忠宥府,楚之军,则朝廷军也。
公相命飞以自卫,果何为者?
若使飞捃摭同列之私,尤非所望于公相者」。
及兴耿著狱,将究分军之说,连及世忠,先臣叹曰:「飞与世忠同王事,而使之不辜被罪,吾为负世忠」!
乃驰书告以意。
世忠亟奏求见,上惊,谕之曰:「安有是」!
既而以诘,且促具著狱,著得减死。
犯其所深恶,三也。
以其憾先臣之心而谄事于之憾先臣者视为尤切,唱和一辞,遂启大狱。
况当是时,辅之以罗汝楫之迎合,王雕儿之告讦,万俟卨挟故怨而助虐,王贵劫于私而强从,则先臣固非以淮西之逗留,而先伯臣云非以通书而致变,张宪亦非以谋复先臣掌军而得罪也。
虽然,淮西之事,御札可考也,通书之迹,书已焚矣,惟锻鍊之是从矣。
复掌军之谋,则又取信于仇人之说,而必成于狴犴之内。
甚而陈首之事,自甘军法,以实其言,至行府兴狱,虽张俊极力以文致,而其半亦自云妄矣,明辨皆可覆也。
呜呼冤哉,吁天莫闻!
洪皓尝奏事,而论及先臣,不觉为恸,以为虏中所大畏服,不敢以名称者惟先臣,至号之为岳爷爷
及先臣之死,虏之诸酋莫不酌酒相贺,以为和议自是可坚。
查籥尝谓人曰:虏自叛河南之盟,先臣深入不已,私于金人,劝上班师。
兀术遗书曰:「尔朝夕以和请,而岳飞方为河北图,且杀吾婿,不可以不报。
必杀岳飞,而后和可成也」。
于是杀先臣以为信。
即皓之所奏,而观之之言,其不妄也。
臣故先述先臣之冤,而后述所以为吁天辨诬之意。
盖先臣自结发从戎,凡历数百战,而其内剪外攘之尤彰大著见者,虽三尺之童亦能言其事。
破张用,收曹成,殴虔寇而归之农,蹶叛将而降其众,擒杨么以清重湖,战李成以复六郡,秘计刘豫废,忠信著而梁兴来,两至淮堧而胡骑遁迹,一至朱仙而虏将愿降,忠义百馀万应于河北,颍、陈数十郡复于河南,境土骎骎乎返旧矣。
而奸臣误国,亟命班师,使先臣之勋,不克自究,此又虽三尺之童,亦能为先臣扼腕而太息也。
此皆不必备论,独以先臣受暧昧不根之谤,于今几七十载,虽忠义之心昭昭乎天下,而山林之史,疑以传疑,或者犹有以议先臣之未尽,臣窃痛焉!
臣自龆龀侍先父臣霖,日闻先臣行事之大略,诚恨不及逮事,以亲其所闻。
惟先父臣霖易箦而命臣者,言犹在耳,不敢不卒厥志。
自束发以来,朝夕忧惕,广搜旁访而订正之,一言以上,必有据依,而参之以家藏之诏,本月日不谬而后书。
盖如是者累年而仅,诚惧无以终父志,而使先臣之忠无所别白,乃于《行实》之中摘其未明者,自建储而下凡五条,条皆有辨,辨必有据,庶几上附信史,下答先命,使先臣之诬得因是而暴白于天下,臣死且不朽矣!
臣重惟先臣得罪于绍兴十一年之十二月,而秦桧死于绍兴二十五年之十月,其间相距凡十四载。
是时凶焰烜赫,威制上下,盖专元宰之位,而董笔削之柄。
当时日历之官言于人曰:「自八年监修国史岳飞每有捷奏,辄欲没其实,至形于色。
其间如阔略其姓名,隐匿其功状者,殆不可一二数」。
大率欲薄先臣之功,以欺后世,使后世以为不足多恨。
天下莫不哀先臣之不幸,且惜千载之后何以传信。
如臣前所陈致祸之六条,后所陈辨诬之五条,虽天下之人户知之,人诵之,野老贱卒得于传,小夫庸俗腾于说,按之诏旨而不谬,验之岁月而有稽,可谓不诬矣。
然臣窃意国史未之书也。
抑臣闻之,之始罢相也,上召当制学士綦崇礼,出二策,示以御札,明著其罪,日星焜耀,垂戒万古,岂易磨灭哉。
再相,深掩讳之,公腾函章下台州,于崇礼之婿谢伋家取之以灭迹。
煌煌奎画,尚敢举而去之,于先臣之事何恤哉!
呜呼,此岂特先臣之不幸,庙谟神算,郁而不彰,之罪尤不胜诛矣!
金匮石室之书,固匪臣所得而见,然臣所以附其言于此者,亦特见天下之所以哀先臣不幸之意,而痛直笔之无考也。
呜呼!
此《吁天辨诬》之所以不得不作也。
司马迁之言曰:「要之,死日而后是非乃定」。
是非定于既死,此人心之公论也。
而先臣既死之后,秦桧秉国钧,天下噤不敢议,稔恶而毙,继之者犹一时之党也。
中经更化,尝欲复先臣官,而时宰以为虏方顾和,一旦无故而录故将,且召祸,不可。
故还岭峤之诸孤,复纯州之旧号,皆出一时之特断,而拳拳圣眷,首发于揖逊面命之顷。
故先臣复官录孤之事,皆高宗之所亲见。
而先父臣霖钦州召还,赐对便殿,玉音宣谕,谓「卿家冤枉,朕悉知之,天下共知其冤」,则孝宗之所以得先臣诬枉,于问安侍膳之馀者,盖详矣。
故一时值先臣之事,如李若朴、何彦猷或生拜郎曹之除,或死沐褒赠之典,而睿旨曲颁,且有「秦岳飞,举世莫敢言」之语,则先臣之事,盖可不辨而自明。
呜呼,圣恩垕矣!
时宰之所以进言者,得非以先臣剿虏之功为罪乎?
建炎初,伪楚不就北面,一时肉食者献言曰:「张邦昌,虏之所立,宜有以尊显之;
李纲,虏所恶,寘散可也」。
上敛容曰:「恐朕之立,亦非金人所喜」。
即圣谟而论之,则先臣之事可明,时宰之言可辟。
独以古人之言,所谓是非至死而后定者,盖已出于不幸。
而先臣之死馀二十年,然后奸邪辟,正论兴,九泉孤忠,始遂昭雪,此其不幸,尤可哀也,臣尚忍言之哉!
其他如以不附和议为怀奸,以深入奋讨为轻敌,以恢复远略为不量彼己,以不事家产为萌异志,以不结权贵为妄自骄傲,此臣又将哀之愚,而以为不必辨。
谨叙。
铁人(上章敦牂) 清 · 舒位
 出处:瓶水斋诗集卷十四
撼山难撼岳,铸铁莫铸错。
坏汝万里城,搆此三字狱
尔不如金人排立咸阳,亦不如铜人双擢汉建章。
且不如石人青山望故乡,又何似泥人黄土抟鸿荒。
尔既非木人刻划孝子伤,大有似草人缚射酒徒狂。
左曰奸相,比肩妻氏王。
右为万俟卨,屈膝俊也张。
鬼神无所祷,夫妇粲成行。
谁作跽而请,直欲走且僵。
恨铁不铸矛,以刺贼臣头。
恨铁不铸钟,以铭将军功。
痛饮黄龙府,铁不铸樽俎。
招魂五国城,铁不铸镫檠。
而独铸胚胎,屈铁铁跪阶。
伤心南渡事,一十二金牌。
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赠太保张公行状下之上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六四
公与赵鼎当国时,议徽宗在沙漠,当遣信通问,遂遣问安使何藓等行。
是年正月二十五日,藓归,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上仙。
上号恸擗踊,哀不自胜。
公奏:「天子之孝,与士庶不同。
必也仰思所以承宗、奉社稷者。
今梓宫未返,天下涂炭,至雠深耻,亘古所无。
陛下挥涕而起,歛发而趋,一怒以安天下之民,臣犹以为晚也」。
数日后求奏事,深陈国家祸难,涕泣不能兴。
因乞降诏谕中外。
上命公具草以进,亲书付外。
其词曰:「朕以不敏不明,托于士民之上,勉求治道,思济多艰。
而上帝降罚,祸延于我有家,天地崩裂,讳问远至。
呜呼!
朕负终身之戚,怀无穷之恨。
凡我臣庶,尚忍闻之乎!
今朕所赖以宏济大业,在兵与民。
惟尔小大文武之臣早夜孜孜,思所以治兵恤民,辅朕不逮。
皇天后土,实照临之。
无或自暇,不恤朕忧」。
又以公请,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,中外感动。
公退,又具奏待罪曰:「仰惟陛下时遇艰难,身当险阻,图回事业,寝食不遑。
所以思慕两宫,忧劳百姓,未尝一日忘也。
臣之至愚,获遭任用,在诸臣先,每因从容语及北狩事,圣情恻怛,泪必数行。
臣感慨自期,愿歼虏雠。
十年之间,亲养阙然,爰及妻孥,莫之私顾,其意亦欲遂陛下孝养之至,拯生民涂炭之难,则臣之事亲保家,庶几得矣。
昊天不吊,祸变忽生,使陛下抱无穷之痛,积罔极之思,哀复何言?
罪将谁执?
载念昔者陕蜀之行,陛下丁宁告戒,且曰:『我有大隙于虏,刷此至耻,惟臣是属』。
而臣终隳成功,使贼无惮。
况以沙漠之墟,食饮忧虑,两宫处此,违豫固宜。
今日之祸,端自臣致。
尚叨近辅,实愧心颜。
伏愿明赐罢黜,亟正典刑,仰以慰上皇在天之灵,俯以息四海怨怒之气」。
上降诏起公视事,公再上疏待罪,不获请。
车驾以二十七日平江三月十一日建康
时公总领中外之政,会车驾巡幸,又值国恤,几事丛委。
公以一身任之,至诚恻怛,上下感动,人情赖公以安。
每对必深言雠耻之大,反复再三,上未尝不改容流涕。
上方厉精克己,务自损节,戒饬宫庭内侍等无敢少有越度者。
事无巨细,必以咨公。
赐诸将诏旨,往往命公拟进,未尝易一字。
四方有灾异,公必以闻,祥瑞则皆抑不奏。
果州宇文彬、通判信孺嘉禾九穗,并镌秩放罢,而四方皆知朝廷好恶所在矣。
四月,公行淮西,抚喻诸屯,筑庐州城,治东西关,且申防秋备。
自公来东南,太夫人留蜀。
及再入政府,遣人迎侍。
太夫人安于蜀,未即出。
上为降旨,召公兄滉俾迎侍而来,又遣内侍胡宗回往喻意。
五月始达建康,而公亦自淮西归。
上叠遣中使劳问太夫人,赐予稠叠。
公戴星而出,经处国事,至暮入侍色养,委曲奉承,中外观感歆慕,传相告语,以为美谈。
自公与赵鼎在相位,以招来贤才为急务,从列要津,多一时之望,百执事奔走效职,不敢自营,人号为小元祐,而公尤未尝以恩泽私亲戚。
仲兄滉上知其贤,累欲加以异恩,公辄辞。
及赐进士第,后省官缴驳,公非惟不加忤,且奏不当以臣故沮后省公议。
外舅宇文时中政和中为郎,出守大藩,旧已寓直,万里召赴,仅进职知湖州
舅氏计有功久在幕府,得直徽猷阁
公止,乞就秘阁,人服其公。
公以人主当务讲学以为修身致治之本,荐河南门人尹焞宜在讲筵,有旨趣赴阙。
会旱灾,且自太夫人以次阖门悉卧病,公力求去,至再四不得。
方车驾在平江时,公归自江上,奏刘光世握兵数万,无复纪律,沈酣酒色,不恤国事。
语以恢复,意气怫然。
宜赐罢斥,用警将帅
上然之,罢光世而以其兵尽属督府
公命参谋、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,公又自往劳之,人情协附,上下帖然。
枢密使秦桧、知枢密院事沈与求意以握兵为督府之嫌,奏乞置武帅。
台谏观望,继有请,乃以王德为都统制,即军中取郦琼副之。
公归,以为不然,奏论之,而等亦与德有旧怨,与其下八人列状诉御史台
乃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、刘锜为制置判官以抚之。
此军自闻王德为帅,往往怀疑,而郦琼遂阴有异志,唱摇其间。
八月八日等举军叛,执吕祉以行,欲渡淮归刘豫
不肯渡,詈等,碎齿折首以死。
公遂引咎,力求去位。
上不得留,因问可代者。
公辞不对。
上曰:「秦何如」?
公曰:「近与共事,始知其暗」。
上曰:「然则用赵鼎」。
令公拟批召
既出,谓公必荐己,就閤子与公语。
良久,上遣人促进所拟文字,始错愕而出。
后反谓:「上召公,而张丞相迟留,至上使人促,始进入」。
之交谍类此。
公本以靖康中建议立赵氏,不畏死,有力量,可与天下事,而一时仁贤荐尤力,公遂推引。
既同朝,始觉其顾望包藏,故临行因上问及之。
先是,公遣人赍手榜入伪地云:「刘豫本以书生被遇太上皇帝,曾居言路。
主上极,擢守乡郡
山东之要冲,任济南之委寄,眷礼殊厚,责望至深。
俄闻率众以请降,旋乃失身而据位。
谅亦迫于畏死,姑务偷生。
如能诱致金人,使之疲弊,精兵健马,渐次消磨,兹诚报国之良图,亦尔为臣之后效。
更须爱惜民力,勿使伤残。
傥或永怀异心,自致显戮,岂惟皇天后土有所不容,抑恐义士忠臣终怀愤疾」。
金虏用事者见此榜,已疑
八月,豫闻王师欲北向,遣韩元英告于虏,谓南寇张某总领乌合之兵,或逼宿亳,或窥陈蔡,或出襄阳,增修器甲,趣办军装,其志不小。
先起制人,后起制于人,欲乞兵同举。
虏得此报,谓真欲困己,益疑之。
等叛去,公复多遣间散持蜡书,故遗之。
大抵谓已相结约,故遣等降,而又乞兵于虏。
十月,虏副元帅兀术径领兵来废,惜其机会之来,公已去位矣。
盖公以九月五日得请,授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左司谏王缙奏乞留公,即日补外。
都官郎中赵令衿继上疏,亦罢去。
御史中丞周秘、殿中侍御史石公揆、右正言李谊交章诋公未已,旋落职,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。
于是赵鼎复当国,而车驾自江上还临安矣。
公出任国事,每以不得从容尽子职为念。
及既去国,太夫人以公退处,欣然从之。
八年二月,抵永,左右侍旁,凡所以顺承亲意者无不曲尽。
太夫人安之,不知其为迁谪也。
然公自以为上遇我厚,虽流离远屏,亦未尝一念不在朝廷。
草堂旁近,以奉版舆游历,命以「三省」,为文纪之曰:「予作堂于寓止客馆之东隅,仅庇风雨,取曾子省之目以名之。
其省谓何?
思吾之忠于君、孝于亲、修于己者恐或未至也。
士大夫学圣人之道,当求所以通天人之际。
予之三省,将有进于斯而愧其未能也」。
则公之所深省而自得者远矣。
是岁秦桧已得政,始决屈己和戎之议。
九年正月,诏书至永。
公伏读恐惧,寝食不安,移书参知政事孙近,大略曰:「鲁仲连不尊秦为,且云连宁有蹈东海而死,盖知秦之祸迟发而大。
况我至雠深隙,乃欲修好而幸目前少安乎?
异时岁币求增而不已,使命络绎以来临,以至更立妃后,变置大臣,起罢兵之议,建入觐之谋,皆或有之矣。
某是以伏读诏书,不觉战汗。
幸公深思,密以启沃」。
又闻故人李光洪州召入政府,复以此意移书抵之,怀不自已。
又具劄子以奏曰:「恭睹诏书之颁,再三伏读,通夕不寐。
今日事之虚实姑未论,借令虏中有故,上下分离,天属尽归,河南遂复,我必德其厚赐,谨守信誓。
将来人情益解,士气渐消,彼或内变既平,指瑕造隙,肆无厌之欲,发难从之请,其将何词以对?
顾事理可忧,有甚于此者。
陛下焦心劳虑,积意兵政,精诚感格,将士渐孚。
一旦北面事虏,听其号令,游谈之士取功于一时,忠勋之臣置身于无用,小大将帅,孰不解体?
陛下且欲经理河南而有之,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矣。
今从约之遽,肆赦之速,用世儒之常说,答猾虏之诡秘,措置失绪,不胜寒心。
愿陛下思宗社之计,图恢复之实,逼之以大势,庶乎国家可得而立。
臣罪戾之馀,一意养亲,深不欲论天下事。
顾惟利害至大至重,不忍缄默,以负陛下之知。
惟陛下留意」。
二月,以大霈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,任便居住。
公复具劄子曰:「窃惟今日事势处古今之至难,一言以断之,在陛下强勉图事而已。
陛下进而有为,则其权在我,且顺天下之心。
间虽龃龉,终有莫大之福。
陛下退而不为,则其权在敌,且怫天下之心。
今虽幸安,后将有莫大之忧。
夫在彼者情不可保,在我者心不可失。
外徇敌国,内罹实害,智者所不为也。
仰惟圣慈深计审虑,茂图大业,永福元元」。
又自作谢表云:「敢不专精道学,黾勉身修。
求以事亲,方谨晨昏之养;
庶几报国,敢忘药石之规」?
视此,则公许国之忠为如何哉!
居旬日,又具劄子曰:「自陛下回驻临安,甫阅岁时,圣心之所经营,朝论之所商榷,专意和议,庶几休息,莫不幸其将成矣。
臣尝不寐以思,屈指而计,虏人与我雠衅之深,设心措意,果欲存吾之国乎?
抑愿其委靡而遂亡也?
臣意其力弱未暇,姑借和以怠我之心。
势盛有馀,将求故以乘吾之隙。
理既甚明,事又见,然则纷纷异议可端拱而决矣。
料虏上策,还梓宫、复母后,舆地来归,不失前约,结欢笃好,以怠我师。
迟之数年,兵无战意,然后遣一介之使,持意外之诏,假如变置大臣,更立妃后,将何以塞请?
虏出中策,则必重邀求、责微礼,失约爽信,在期年,中原之地,将有所付。
梁武之立北魏王颢者,尚庶几于前。
虏出下策,怒而兴师,直临江表,势似可愕,而天下之乱或从此而定矣」。
是月,复资政殿大学士、知福州,兼福建路安抚大使
公以太夫人念乡,不欲东去,力辞至再三。
四月,公念前论讲和事未蒙开纳,又具劄子曰:「窃惟陛下建炎初载尝历大艰,天意至深,益彰圣德。
前事不忘,后事之鉴。
伏愿亟收人心,务振士气,权势专制,操纵自我,外之丑虏,曷发敢侮之谋?
内之群帅,益坚尽节之志。
天下国家,我所自定;
宋之社稷,永永无穷。
夫理有近利,亦有深忧。
有天下者,当审机会、度人情、断大义,持柄握权,不以与敌。
腐儒寡能远见,事至而悔,将何及焉?
况夫今日事机尚可,权适变,速于救药。
惟望圣慈断以无疑,则天下幸甚」!
八月,闻虏遣使来,以诏谕为名,则又具奏曰:「臣者累输瞽说,仰渎圣明,诚以忧君过虑,不能自息。
窃惟天下之事有置必有废,有与必有夺。
虏以诏谕为名,持废置与夺之大柄。
且其蓄谋起虑,欲以沮人心、夺士气而坐倾吾国。
臣之所忧,不但目前也。
刘先主曰济大事以人心为本,此存亡之大计。
愿陛下考臣前后所奏,留神毋忽焉」。
福州之命既累辞不获,公念时事多虞,惟在或可以补报万一,遂受命而东。
九月闽中,闽素号健讼难治,公谓人心一也,正由临民者有逆诈亿不信之心,是以不能感格。
入境,一切谕以义理,饬守令诚意民事,令乡里长老知书者率劝后生,及彊悍者无为乡党羞,民皆感仰。
每出,观者至升屋登木如堵墙。
十年正月,上遣中使抚问,公附奏谢,且曰:「愿陛下全养精神,刚大志气,惟果惟断,见几见微,察彊弱于言辞之际,转祸福于谈笑之间,无使噬脐,为天下笑」。
时虏中变盟约,复取河南
公奏曰:「臣窃念自群下决回銮之议,国势不振,事机之会失者再三。
向使虏出上策,还梓宫,归两殿,供须一无所请,宗族随而尽南,则我德虏必深,和议不拔,人心懈怠,国势寖微。
异时衅端卒发,何以支持?
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。
今幸上天警悟,虏怀反复,士气尚可作,人心尚可回。
权制变,转祸为福,用天下之英才,据天下之要势,夺敌之心,振我之气。
措置一定,大勋可集。
臣又有臆见,当燕山新复,朝廷恃郭药师为固。
一旦丑虏败盟,药师叛。
何则?
卖国无耻之人,本无它长,难与共事。
愿陛下每以为鉴,制御于早无忽」。
继闻淮上有警,连以边计奏知,又条画海道舟舡利害。
上嘉公之忠,遣中使奖谕。
公时大治海舟至千艘,为直指山东之计,以俟朝命。
在郡细大之务必躬必亲,人人感悦,和气薰然,讼事清简。
山海之寇招捕无馀,间引秀士与之讲论,人化之。
十一年三月刘锜大破兀术于顺昌
本晚出,公一见关陕,奇之,即付以事任,亦感慨自立。
公归,荐之上,谓才识诸将莫及。
而一时辈流嫉其材能出己右,百计沮遏。
公既平湖寇,即荐知岳州
已而召赴行在,左右扶持,付以王彦军,且擢为骑帅。
至是,竟以所部成大功。
方欲进兵乘虏虚,而还矣。
还朝,上见之,首曰:「张某可谓知人」。
郎官盖谅来讽公,使附其议,当即引公为枢密使
公答书历言和不可成,虏不可纵,且面为谅言。
归,怒。
时幕将等归自虏,朝廷复遣刘光远奉使,而公亦力请祠奉亲矣。
十一月,除检校少傅、崇信节度使,充万寿观使,免奉朝请
去福之日,军民送者咨嗟号泣,相属于道。
公以蜀远朝廷,不欲径归,遂奉太夫人寓长沙
十二年,太母鸾辂来归,制封公和国公,具劄子以贺,且曰:「与或为取,安必虑危。
夫惟务农而彊兵,乃可立国而禦侮。
愿勤圣虑,终究远图」。
公恐太夫人念归,乃即长沙城之南为屋六十楹以奉色养,太夫人安焉。
筑堂榜曰「尽心」,亲为之记,大意欲益求所以尽心于君亲者。
居间玩意六经,考诸史治乱得失,益思前事之机微,忧时之志,一饭未尝忘也。
既外交仇雠,罔上自肆,恶嫉正论,讳言兵事,自以为时已太平,日为浮文侈靡,愚弄天下,独忌公甚。
中丞万俟卨旨,论公卜宅僭拟,至仿五凤建楼,上不以为然。
朝士吴秉信以使事至湖南,有所案验,且以官爵诱之。
秉信造公,见其居不过中人常产可办,不觉叹息,反密以意告公而归,且奏其实。
秉信
十六年,公念欺君误国,使灾异数见,彗出西方,欲力论时事,以悟上意。
又念太夫人年高,言之必致祸,恐不能堪。
太夫人觉公形瘠,问故。
公具言所以,太夫人诵雍公绍圣初对方正策之词曰:「臣宁言而死于斧钺,不忍不言而负陛下」,至再至三,公意遂决。
乃言曰:「臣闻受非常之恩者图非常之报,拯焚溺之急者乏徐缓之音。
窃惟当今事势,譬如养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,不决不止。
决迟则祸大而难测,决速则祸轻而易治。
惟陛下谋之于心,断之以独,谨察情伪,豫备仓卒。
犹之弈棋,分据要害,审思详处,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,庶几社稷有安全之理。
不然,日复一日,后将噬脐,异时以国与敌者反归罪正议
此臣所以食不下咽,不能一夕安也。
傥非陛下圣德在人,获天地之祐,承祖宗之庆,有以照察其心,臣亦何所逃罪」?
事下三省,大怒。
时公又以天申节手写《尚书·无逸》篇具劄子为贺曰:「臣尝潜心圣人之经,有可以取必于天,膺大福,获大寿,决然无疑者,辄输丹诚,为陛下献。
臣伏考周公《无逸》篇,商王中宗『严恭寅畏天命,自度治民祗惧,不敢荒宁』。
高宗『嘉靖商邦,至于小大,无时或怨』。
周文王『自朝至于日中昃,不遑暇食,用咸和万民』,『不敢盘于游田,以庶邦惟正之供』。
三君者,非独身享安荣,而有国长久,后世莫加焉。
商自祖甲之后,立王生则逸,不知稼穑之艰难,不闻小人之劳,惟耽乐之从。
是以罔或克寿,或十年,或五六年,或四三年。
天道昭然,其应如响。
之圣人以一身莅天下,惠泽四海,无不如意,未尝少有忧惧退怯之怀。
凡以天道可必,吾无愧歉于心而已。
臣不胜臣子祝颂之诚,愿陛下兢兢业业,勉之又勉,永坚此心,以奉天道
天之所以报吾君者,宜如何哉」!
七月命台谏论公,章四上。
上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,连州居住。
樊川周绩者,气义人也。
自公贬永,即来相从。
公帅福唐,辟为属。
公来长沙,绩亦从居焉。
累书招绩不得,恨之,乃谓公与绩诽谤时事,亦削绩官,窜封州
公被命即行,自夫人以下皆留侍,独挈子侄往。
太夫人送之曰:「汝无愧矣,勉读圣人书,无以家为念」。
公至贬所,月一再遣人至太夫人所。
日夕读《易》,精思大旨,述之于编,亲教授其子栻。
为州,景物甚胜,暇即策杖游历。
连人爱重公,争持肴果以迎,所至必为曲留终日。
益肆凶焰,迁谪者不绝于道,四方观望。
公处之恬然,形气益充实,太夫人亦安居长沙
公在连作《四德铭》以示其人曰:「忠则顺天孝则生福,勤则业进,俭则心逸」。
连人相与镵之于石,家传人诵焉。
己巳岁岭南瘴疫大作,日色昼昏。
官于连者,自太守而下死凡数人,郡人无不被疾,哭声连巷,乡落至有绝爨者。
公和药拯之,病者来请,日至千馀人。
惟公家下至仆厮无一人告病,过者咨叹,莫不以为天相忠诚也。
居连凡四年,二十年九月,移永州
湖湘之人见公归,喜甚,争出迎。
望见公所养胜前,退皆叹息相贺。
公遣人迎太夫人,以次年四月至永,母子相见,彊健如初。
永旧所尝居,人情尤相安,而公兄徽猷公遽以疾终。
方公官于朝及在贬,徽猷公常留太夫人左右,悦适其意,太夫人钟爱之。
至是悲恻殆不能为怀,虽公解释备至,太夫人亦年高多疾矣。
盖公去国至是几二十年,退然自修,若无能者。
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,武夫健将言公者咨嗟太息,至小儿妇女,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。
虏人惮公尤甚,岁时使至虏中,其主必问公安在。
方约和时,誓书有「不得辄更易大臣」之语,盖惧公复用云。
至是秦桧宠位既极,老病日侵,鄙夫患失之心无所不至,无君之迹显然著见。
意欲剪除海内贤士大夫,然后肆其所为。
尤惮公为正论宗主,使己不得安,欲亟加害,命台臣王珉、徐哲辈有所弹劾,语必及公。
至弹知洪州张宗元文,始谓公国贼,必欲杀之。
张柄者,尝奏请令乘金根车,其死党也,即擢知潭州
汪召锡者,娶兄女,尝告讦赵令衿,遣为湖南提举官,俾共图公。
又使张常先张宗元狱,株连及公。
以为未足,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,备极惨酷,考掠无全肤,令自诬与公及李光、胡寅等谋大逆。
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,所恶者,皆与狱上。
病笃,不能书判以死。
时绍兴二十有五年也。
上始复亲庶务,勒桧子熺致仕,尽斥群凶,公迹稍安,而太夫人遽薨。
有旨复公职观文殿大学士,除判洪州,公已在苫块矣。
哀苦扶护,以治命当归葬雍公之兆,奏请俟命长沙
独念天下事二十年为所败坏,人心士气委靡销铄,政事无纲,边备荡弛,幸其一旦陨毙,当汲汲惟新令图,而未见所以慰人望者。
且闻完颜亮篡立,势已骄豪,必将妄举,可为寒心。
自惟大臣义同休戚,不敢以居丧为嫌,五月,具劄子曰:「臣夙负大罪,自谓必死瘴疠之地。
仰惟陛下优容之,矜怜之,保全之,死骨复生,尽出圣神之造。
自今以往,皆已死之日,而陛下实生之。
臣今虽居苫块中,安敢恝然遂忘陛下恩德,且顾惜一己而默不出一言,庶几有补万一哉?
惟陛下察其用心,恕之而已。
臣闻自昔忠臣事君莫不欲其主之圣,莫不欲其主之名显日月,功盖宇宙。
彼知夫国家安荣,则其身亦与有安荣,故犯颜逆指而不敢辞也。
奸臣不然,惟利是图,不复它恤。
导君于非,使重失天下之心,而阴肆其邪志。
始则曲意媚顺,而欺蔽人主之聪明,终则专事擅权,而潜移生杀之大柄。
迹其包藏,有不可胜言者矣。
然而身灭家亡,族覆世绝,见于史册,历历可考。
天下后世视之,曾犬豕之不若。
彼诚果何所利耶?
惜乎至愚而莫之思也。
日者陛下法乾之刚而用以沉潜,施设中几,天下四夷孰不畏服?
是臣可言之也。
臣疏远,不复预闻朝廷几事,而伏自思念今日事势极矣,陛下将拱手而听其自然乎?
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,求所以为长久欤?
臣诚过虑,以为自此数年之后,民力益竭,财用益乏,士卒益老,人心益离,忠臣烈将沦亡殆尽,内忧外患相仍而起,陛下将何以为策?
方祖宗盛时,尝与虏通和,惟力敌势均,而国家取兵于西北,取财于天下,文武之才世不乏人,是故得以持久。
而百四十年之后,靖康大变,事出不意,祸乱之大,亘古所无。
论者犹恨夫恃和为安而不自治之失。
今天下几何?
譬之中人之家,盗据其堂,安居饱食其间,而朝夕阴伺吾隙,一日之间,其舍我乎。
然则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图于此时也。
或谓虏尝有弑立之举,夫弑立之人,天地所不容,人情所甚恶。
诚能任贤选能,修德立政,断然为吾之所当为,口不绝和而实以势临之,彼必有瓦解之忧。
借使虏不量度,轻为举动,第坚壁清野以持之,明示逆顺,其众自离,虏之危亡可立而待。
何则?
人心必不肯附逆而忘顺。
假之五七年,而虏之君臣之分定,彼国有人得柄用事,虽有贤智,莫知为陛下计矣。
愿陛下精思审谋,无忘朝夕,无使真有噬脐之叹。
夫约和衰弱之时,谓不能久,而彊虏之变荐生于内,是天赞陛下。
违天不祥,陛下其承之
臣闻人主之俯仰天地间,所以自立其身者,不过『忠孝』二字。
此天下之大义,不可须臾少忽也。
而臣行负神明,孤苦馀生,亲养已无所施矣。
事有大义所当为者,不过尽忠于陛下。
顾虽头目手足有可捐弃而为陛下用者,所不当顾惜。
而况亲逢圣明,极力保全,恩德至大,使臣有怀私顾己、匿情虑祸之心,则是陛下不负臣,臣实负陛下,天地鬼神,其肯容之哉!
是以不顾嫌疑,不避鼎镬,不恤谗毁,为陛下陈之。
陛下勿谓军民之心为可忽,忠良之言为可弃。
夫治天下譬如槃水,一决而溃,有不可收拾者矣。
陛下其念之哉。
臣行年六十,死亡无日,非若纷纷互持和战之说,惟恐其说之不胜而身之不获用,贪目前之得,忽久远之图。
臣知为陛下国家计耳。
陛下安荣,臣亦预有安荣,臣之自谋,亦岂有不审耶?
幸未即陨,得终礼制。
陛下不以臣为愚而卒弃之,愿陛下许臣居严、婺间,优游养痾,为陛下谋画心腹之臣,以毕愚尽忠,庶几有补万一。
臣之志愿足矣。
惟陛下廓乾坤之度,以精求天下之贤,无忘祖宗国家之耻,父兄宗族之雠,盛德大业,昭著后世,臣犹幸及见之」。
继被朝命,以太夫人之丧归蜀。
八月,行至荆南,会以星变诏求直言。
公念虏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,吾方溺于宴安,谓虏可信,荡然无备,沈该、万俟据相位,尤不厌天下望,朝廷益轻。
顾伏在苫块,经历险阻,死亡无日,不得为上终言之,怀不自安,乃复奏曰:「臣受陛下更生大恩,今至忧迫身,涉险万里,常恐一旦死填沟壑,终无以仰报万一。
思以展尽所怀,瞑目无憾。
臣尝病世儒牵于战和异同之说,而不知实为一事。
或者窃儒为奸,不知经史之心,切切焉利禄是图,而有以欺惑陛下之听也。
又其甚,则大奸大恶挟虏怀贰,以自封殖其家,簧鼓曲说,愚弄天下,敢毕陈之。
臣闻天地之大德曰生,而天地生物之功,本于秋冬。
盖非严凝之于秋冬,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。
然则秋冬之严凝,乃生物之基也。
在《萃》之象曰:『除戎器,戒不虞』。
《泰》之九二爻辞曰:『包荒用冯河』。
泰萃之世,圣人谨于武备如此,谓不如是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。
况时方艰难,而可忽略不省,启大祸于后,反谓是为得哉?
若夫一时之和,则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矣。
商汤矣而终灭,《书》曰:『汤一征自始』;
周太王避狄矣,筑室于岐,未几谋以却敌,《诗》曰:『乃立冢土,戎丑攸行』;
文王事昆夷矣,卒伐之,《诗》曰『昆夷駾矣,维其喙矣』;
勾践事吴矣,坐薪尝胆,竟以破吴,《越语》曰『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』。
彼皆翕之乎始而张之乎终,汲汲乎德政修立而以生利为心,未尝恃和为安,自乐其身而已也。
汉高祖项羽和,羽归太公,吕后鸿沟以西为汉,东为楚。
良、平进言:『今楚兵罢食,尽释而弗击,是养虎自遗患也』。
王从之,卒成大业。
汉文帝匈奴和,曾无间岁之宁。
汉文全有天下,谓可和以息民。
方是时,百姓犹不免侵凌之苦,至武帝始一大征伐之。
其后单于来朝,汉三百年间用以无事。
唐太宗初定天下,有渭上之盟。
未几,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,犁其庭,系其酋,海内始安焉。
兹岂非以和为权而亦得之哉?
若夫石晋之有天下则不然,取之非其道,谋之非其人。
桑维翰始终于和,其言曰:『愿训农习战,养兵息民,俟国无内忧,民有馀力,观衅而动,动无不成』。
若有深谋者。
然考其君臣所为,名实不孚于上下。
朝廷之上,专务姑息,赏罚失章,施设缪戾,权移于下,政私于上,无名之献,莫知纪极。
一时用事方镇之臣,往往昏于酒色,厚于赋歛,果于诛戮以害于百姓,朝廷莫知所以御之。
所谓训农习战,养兵息民,略无实事。
维翰所陈,殆为空言,姑欲信其当时必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。
契丹窥见其心,谓晋无人,须求凌侮,日甚一日。
后嗣不胜其忿,始用景延广之议,侥倖以战,而不知其荒淫怠傲,失德非一日,天下之心已离,天下之势已去,天下之财已匮。
延广不学,不知行圣贤之权,亟思所以复其心、立其势、彊其国,急于兵战之争,事穷势极,数万之师无一夫为之发矢北向者,至今为天下嗤笑。
言君臣委靡不振,服役夷狄者,必曰石晋云。
仰惟陛下聪明圣智,孝心纯一,即位以来,简用实才,虏人闻风而畏之,于是有议和之事。
陛下以太母为重,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还,和之权也。
不幸用事之臣贪天之功,肆意利欲,乃欲剪除忠良,以听命于虏,而阴蓄其邪心。
方国家间暇之时,怠傲是图,德政俱废,而专于异己之去,意果安在哉?
夫虏日夕所愿望者,欲我之忠良沦没耳,欲我之尽失天下之心耳,欲我之将士解体,其气不复振作耳,欲我之怀于宴安以甘于酖毒耳。
前日用事者一切徇其所甚欲而毕为之,不几乎与虏为地欤?
身死之日,天下酌酒相庆,不约而同。
下至田夫野老,莫不以手加额。
其背天逆人,不忠于君,而天下之心重恶之如此。
且彼曾不思虏之于我,其爱之而和乎?
其有馀力而肯和乎?
其国中亦有掣肘之虞而和乎?
其欲图之于后而和乎?
臣谓虏有大雠大怨,不可复合,譬夫一叶之分。
今日之和,必其酋帅携离,人心睽异,姑为此举,以息目前。
而图回江淮以去除后患之心,其中未尝一日忘也。
惜夫昏庸奸贼之人豢于富贵,闇于政事,曾无尺寸之效以上报于国家,毫发之惠以下及于百姓,分列党与,布在要郡,聚歛珍货,独厚私室,为身谋,为子孙谋,而不知为陛下谋,不知为国家天下谋,坐失事机者二十馀年,误陛下社稷大事。
有识之士,谁不痛心?
且夫贤才不用,政事不修,形势不立,而专欲责成受命于虏,适足以启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。
鲁仲连所谓『彼将有所予夺,梁王安得晏然乎』,而甚可痛恨者也。
敌国之人何自而畏?
敌国之心何自而服?
敌国之难何自而成?
迟以岁月,百姓离心,将士丧气,亦危亡而已矣。
臣愿陛下鉴石晋之败而法商汤、周太王、文王之心,用越勾践之谋,考唐、汉四君之事,以保图社稷。
深思大计,复人心,张国势,立政事,以观机会。
未绝其和,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,事必有成。
臣不孝之身,亲养已绝,含毒忍死,其亡无日,徒能为陛下言之而已。
又伏思祖宗之德在天下,至大至厚,太平之治,多历年所,三代盛时,有不能及。
恭惟皇帝陛下禀乾刚之资,辅以缉熙之学,何为而不成?
何治而不致?
愿陛下充其志气,扩其聪明,必使清明在躬,如太虚然,惟是之从,以选贤才,以修德政,以大基业,天下幸甚」!
又以所著《否》、《泰》卦解义进之,奏曰:「臣往待罪相位,陛下赐臣亲书《周》《否》、《泰》二卦辞。
其后臣谪居连山,益远天日,葵倾之心,不能自已。
遇朔望,必取再拜伏读。
窃不自揆,为二卦训释。
久欲献之,以备乙鉴,而负罪积畏,无路上达。
今谨缮写,昧死以进。
顾坐井之见,岂足以仰补万一?
惟臣子爱君之诚,则不能自已焉。
窃惟《易》谨君子小人之辨,而二卦则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。
其事则本诸一心,惟陛下留神」。
上付前奏三省,宰执沈该、万俟、汤思退等见之大怒,以为虏初未有衅,岁时通问,不翅如胶漆,而公所奏,乃若祸在年岁者,或笑以为狂。
台谏汤鹏举、凌哲闻之,章疏交上,谓公方归蜀,恐摇动远方。
有旨永州居住,候服阕日取旨。
公自扶护西归,抵绵竹,即卜日治太夫人葬,附雍公之兆。
宾客纷至,自朝及夕,哭泣应接不少倦。
子侄交谏尊年不宜致毁,而公孝诚自天,不能已也。
太夫人既葬十日而谪命至,且有朝旨促迫甚急。
公即日就道,服阕得旨,落职,以本官奉祠,居永。
公自为表谢曰:「念君臣虽分于异势,而利害寔系于同舟」。
其忧国之诚拳拳不舍盖如此云。
公自是不复接宾客,日䌷绎《易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论》、《孟》,各为之说,夜则阅司马氏《通鉴》。
如是者又四年,而宇文夫人亦终焉。
庚辰秋冬,朝廷颇闻虏有异志,公卿大夫下至军民无不内怀岌岌,日愿公还相位,表疏不绝。
三十一年春,有旨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。
临安积阴,命下之日,廓然清明,上下欣悦。
公归至潭。
五月,奉钦宗讳,号恸至不能食
又闻虏有嫚书,不胜痛愤,上奏曰:「孝慈皇帝讣自北来,又闻逆虏兵动,凡为臣子,孰不痛愤?
臣往叨任使,孤负眷知。
主忧臣辱,主辱臣死,无所逃罪。
臣又度今日虏势决无但已,九月十月之间,必有所向。
愿陛下与大臣计议,早定必守必战之策,上安社稷」。
未几而兵大入,中外震动。
十月,复公观文殿大学士、判潭州
时虏骑跳梁两淮王权兵溃,刘锜引归镇江两淮之人奔迸南来,沿江百姓荷担而立。
遂改命公判建康府、兼行宫留守,金书疾置,敦促甚遽。
长沙在远,传闻不一,人人危惧。
公被命明日,即首途曰:「吾君方忧危,臣子之职,戴星而趋,犹恐其缓」。
岳阳,遇大雪,亟买小舟,冒风涛、泛长江而下,且欲经历诸屯,慰接将士。
未至鄂,有士大夫自江东来者云:「虏焚北采石,烟炎涨天,南岸人不复可立,公毋庸进也」。
公愀然曰:「某被命即携二子来,正欲赴君父之急。
今无所问,惟直前求乘舆所在耳」。
长江是时无一舟行,独公以小舟径下,遭大风几殆。
北岸又虏兵,从者忧惴甚,公不少顾。
池阳,闻被杀,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
李显忠兵在沙上,公渡江往劳,以建康激赏犒之。
一军见公,以为从天而下,驩呼增气。
虏谍报惴恐,一二日遁去。
显忠乘士气锐追之,多所俘获。
公至建康,奏乞车驾早来临幸。
闻已进发,乃督官属治具,不半月而办,风采隐然,军民恃以安。
上至建康,公迎见道左。
卫士见公,至以手加额,无不喜公复用,而悲公久处瘴疠,形容之瘠也。
车驾入行宫,首引公见,问劳再四。
公顿首谢上更生骨肉之赐,且曰:「方秦桧盛时,非陛下力赐保全,无此身矣」。
上亦为之惨然曰:「之为人,既忌且妒」。
后六日,再引对,公奏:「国家譬如人之一身,必元气充实,然后邪不能干。
朝廷,元气也。
今邪气得以干犯,必是元气之弱,或汗或下。
邪气固暂退,然元气不壮,邪再干之,恐难胜任。
用人才、修政事、治甲兵、惜财用,此皆壮元气之道」。
上改容开纳。
时车驾将还临安,欲付公以江淮之事。
已而中止,更留御营宿卫使杨存中,俾专措置。
临发,复引公对。
公奏:「陛下当京城阽危之际,毅然请使不测之虏,后复受任开元帅府,以孤军当虏锋。
当是时,不知陛下之心还知有祸福生死否」?
上曰:「朕尔时一心家国,岂知有祸福?
岂知有死生」?
对曰:「是心乃天心也。
愿陛下试反此心而扩充之,何畏乎虏贼」?
上首肯焉,且劳公曰:「朕待卿如骨肉,卿在此,朕无北顾之忧矣。
卿久在谪籍,闻甚清贫,郊祀合得奏荐及封邑当尽以还卿」。
继遣内侍赐公黄金及象筦笔,公皇恐不敢辞。
秦桧二十年间所以谮公者无所不至,有臣子所不忍闻者。
独赖上主张,不至死地。
至是上见公辞和气平,无淹滞之叹,而温乎忠爱之诚,为之感动,对辅臣嘉美再三。
车驾既还,或有劝公求去者。
公念旧臣它无在者,而国家多虞之际,人心尤以己之去就为安危,不忍舍而远去。
日治府事,细大必亲。
时虏骑虽去,人情未安,朝廷赖公屹然增重。
两淮之兵渡江归息,而奔走疮痍之馀,重以疫疠,自三衙诸军皆留建康,死者日数十人。
公亲为分课医工,置历诊候,自帅司给药饵及它费,遣官属监示。
至日暮,公亲视历,考其勤惰得失而赏罚之,全活甚众。
四月杨存中罢。
公被旨兼措置两淮,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、江、池州江阴军驻屯军马。
时虏以十万众围海州甚急,镇江都统制张子盖提兵在淮上,欲前救。
闻当受公节制,士气十倍。
而公受命之日,亦即为书抵子盖,勉以功名,令出奇乘虏弊。
子盖率兵力战,大破虏众,得脱归者无几。
公谓去岁淮上诸军奏功例不以实,有功者摈不录,而庖人厮役悉沾滥赏,轻名器、耗财用、乱纪纲,使军士不复知所劝激。
奏:「今海州上功当有以深革其弊,使可为后法」。
于是令诸大将战胜则命统制官以下至旗头押拥队公共保明,限三日申。
稍有缪伪,重寘典宪。
德威表著,将士望风畏爱。
至是复总兵权,当军政二十年废弛之后,问疾痛、恤劳苦、抚孤遗、禁刻剥,勉将士俾知忠顺,于是人人勉励,慨然有趋事赴功之志。
公念军籍日益凋寡,中原之人久困腥膻,思慕我宋,欲兹时,乘虏事力未彊,顿兵淮甸要处,以招集忠义来归之人,内以壮军势,实旷土,外以詟虏情,系人心。
奏曰:「虏人退兵之后,士马物故几半,饮马长江之志固未敢萌也。
而用事群酋人各有心,日夜备具,似有欲窥淮甸之谋。
先事预图,理不可缓。
我之甲兵方之西北之士,所存无几,而又去岁捍禦大敌,伤折逃亡,继以病死十亦四五,马固同之。
以今岁事力比量酌度,夫人而知其为弱也。
议者或欲弭兵息民,以治在我,此说是也。
诚恐虏之图事未肯但已,一旦仓卒,何以待之?
又况补集将士,必资西北之人,能战忍苦,方为仗。
然则乘机及时,内坚守备,外疑敌心,左牵右制,使之首尾奔趋,人情摇动,斯为成算,不可忽也。
淮甸要处,我不图,异日彊虏起侮渡淮,据形势,则事有难处者矣」。
又奏曰:「臣体访得东北今岁蝗虫大作,米价踊贵,中原之人极艰于食。
欲乞朝廷或拨米粮,或钱物,付臣措置,招来吾人。
人心既归,虏势自屈」。
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,乘其困扰之后,当收以为兵,又奏曰:「两淮之人素称彊力,而淮北义兵尤为忠劲,困于虏毒亦已甚矣。
雠虏欲报之心,盖未尝一日忘也。
特部分未严,器甲不备,虽有赤心,不能成事。
自彊虏恣为残虐,十室九空,皇皇夹淮,各无所归。
臣恐一旦奸夫鼓率,千百为群,别致生事。
因其愤嫉无聊之心而招集之,欲置御前万弩营,募民彊壮、年十八以上、四十五以下堪充弩手之人,并不刺臂面,以御前彊弩效用为名,各给文帖,书写乡贯、居住之处及颜貌、年甲、姓名,令五人结一保,两保为一甲,十甲为一队,递相委保,有功同赏,有罪同罚。
建康府置营寨安泊」。
诏皆从公请。
公即下令曰:「两淮比年累被荼毒,父子兄弟夫妇杀伤虏掠,不能相保。
今议为必守之计,复耻雪怨,人心所同。
有愿充者,宜相率应募。
至于淮北久被涂炭,素怀忠义,欲报国恩,亦当来归,共建勋业」。
于是两淮之人欣然愿就,率皆彊勇可用。
公亲训抚之,又奏差陈敏统制
起微贱,声迹未振。
公擢于困废中,感激尽力图报,未几成军。
方召募之初,浮言鼓动,欲败成绩。
数月间,来应者不绝,众论始定。
公谓虏长于骑,我长于步,制步莫如弩,卫弩莫如车,乃令专制弩治车。
又谓三国以后,自北窥南,未有不由清河、涡口两道以运粮。
淮北广衍,粮不出于淮,则惧清野无所得,有坐困之势。
于是东屯盱眙、楚、泗以振清河,西屯濠、寿以扼涡、颍,大兵进临,声势连接,人心毕归,精兵集。
即具奏言之。
又乞多募福建海船,由东海以窥登、莱,由清河淮阳
有旨下福建选募。
张子盖自镇江来谒,公与之语,见其智识过人,谋虑精审,与图规取山东之计。
子盖才勇而性气直,愿优容之
且乞益以精甲,资以财用,俾屯江淮,措置招来。
今上即位,公首奏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,据今所营,足备临幸。
有诏从之
万俟卨右相绍兴二十六年五月二日壬寅 南宋 · 宋高宗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五三○、《宋宰辅编年录》卷一六
朕考谨贤佐,共保丕图。
当轴秉国钧,方赖同寅协恭之助;
吁谟而穆天縡,兼收善谋能断之长。
我得其人,诞敷明制。
具官万俟卨秉忱恂之德,蕴经纬之才。
识洞事几,得文武弛张之要;
学优圣域,究古今治忽之源。
明可并于蓍龟,信不渝于金石。
早繇谏省,旋总台纲。
输献可替否之忠,厉激浊扬清之志。
延登政路,参赞鼎司
惟信道以直前,不计身而曲徇。
终始一节,夷险百为。
砥柱之阅颓波,深坚素守;
遗珠之在沧海,愈见光辉。
兹急诏之召还,赐便朝之陛对。
亟正旧服,冀闻傥言。
力扶公道之行,务引实才之进。
宜遂辅朕,伫观康济之谟;
无以易卿,爰陟弼谐之任。
文阶之崇秩,衍侯社之本封。
于戏!
丙吉尚宽,魏相得同心之助;
宋璟持正,姚崇成应变之功。
惟亮采以惠畴,故联事而合治
往祗休命,益懋远猷。
论天下安危在宰相绍定六年 南宋 · 陈埙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八六二、《宋史》卷四二三《陈埙传》、《宋史纪事本末》卷九五、《宋宰辅编年续录》卷六
天下之安危在宰相
南渡以来,屡失机会。
秦桧死,所任不过万俟卨、沈该耳。
韩侂胄死,所任史弥远耳。
此今日所当谨也。
故知广州敷文阁待制薛公墓志铭1216年12月 南宋 · 叶适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一○、《水心文集》卷二二、雍正《浙江通志》卷一七四 创作地点: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
公名弼,字直老
薛氏自晋徙闽者,左补阙令之,在唐有高人之目。
补阙怀仁,为温州人
怀仁九世至公曾祖元礼,而父强立始及第,终江宁府推官
政和二年进士,任怀州刑曹,教授杭州
召对,语不合。
教授沧州
年饥,赈以学廪,守拒之,公曰:「民饿死,士何忍独饱!
籴不偿,某当坐」。
已而补旧,有赢粮焉。
浦江,时所至告事魔者牢户填溢,县亦诬逮数百人,公一笔放遣。
燕山免夫钱既集,而郡仍别科,公执不下,民自载输官,曰:「宁费钱,毋失令也」。
桐庐县,清江丞,监左藏东库
中官王道使奴挟旁视绢美恶,多取之。
公白长贰下奴狱,惊曰:「何敢然」!
亟移病请致仕。
长贰度不可,诡奏「宗室不奉法,纵奴横帑藏」,阴祈道流其仆,且以旨押公就职,乃已。
女真犯京师李纲定议守禦,众不悦。
公意与同,除太仆丞,参其军。
城围解,迁光禄丞
公尝言「姚平仲不可恃」,未几而败。
太原,又言「虏必再至,宜先事河北,且不当去」。
宋伯友提举河防,以点检见在粮草从伯友,为计画甚众,皆不用,乞罢归。
提举三门白波辇运,又上书择代伯友者,既而分委安扶等,李回复守河,公叹曰:「今败矣」。
主管明道宫
六年,高宗帆海,入青奥门,幸水陆寺
公见吕颐浩言:「岛岸萧条,无以安上躬,不如跸郡廨,增舟取财,皆有定所,民不加敛,扈从休息」。
提举东盐湖南运判
王𤫉捕扬幺,久无功,更命岳飞
幺据洞庭,陆耕水战,楼船十馀丈,官军徒仰视,不得近。
谋益造大舟,公曰:「若是,则未可以岁月胜矣。
且彼之所长,可避而不可斗也。
幸今大旱,湖水落洪,若重购舟首,勿与战逐,筏断江路,稿其上流,使彼之长坐废,而以精骑直捣其垒,则破坏在目前矣」。
曰:「善」。
兼旬,积寇尽平。
进直秘阁
是冬震电大雪,冰厚尺馀,席益煮粥于市,去尤甚,白昼剽劫群行,而责月桩钱、鄂、鼎运分拨米甚峻。
公具奏天灾民穷,词甚哀切,上恻然动,为捐二十万,出广西常平贷之,潭、永间始复生理。
王彦自荆移襄,迁延不即赴。
彦所将八字军,中原劲卒也。
朝廷疑有变,以公直徽猷阁代之。
问策安出,所从兵少多,公曰:「若志在除,某书生也,非所及。
代之,则湖南送吏足矣」。
殊不意公至,径入府受将吏谒,大骇。
公曲折譬哓,又大悟
即日上道,卒赖以全。
岳飞参谋
母死,遁于庐山张宗元事。
飞将张宪因辞疾,下多效之,汹汹生异语。
公强邀行军,谓诸将曰:「太尉力乞张公,而诏使随至,岳家军马素齐整,无故忽諠闹,是汝辈累太尉也」。
诸将以告佯悟曰:「相公心腹,惟参谋知耶」!
寻起复。
时去郦琼才一月,人谓「非公,此军亦乱矣」。
入为户部郎,再知荆南
桃源伍俊,既招复谋叛,提刑万俟卨不能制。
公许用为靖州,喜曰:「我得据一州,过源远矣」。
即出谢,伏发,擒庭中。
收其藏,食十馀年新疆
还,进秘阁修撰陕西都转运使
左司郎召,知虔州主管云台观,复知虔州,修撰集英殿,知福州广州待制敷文阁
绍兴二十年九月二十日,卒于广州,年六十三。
二十二年十二月甲申,葬永嘉县太平山。
自宣和失驭,天下安土乐业之民皆化为盗贼,更起灭千万计,剑槊不能胜,旗榜不能绥,垂二十年。
狙啖势穷,乃稍弭戢,而虔、南雄、南安三州,楚、百粤首尾地,尚凭负巢窟,炽张如故。
公前后讨荡俞三、古五官、朱关索、吴锦等贼,相谓「剥皮殿撰」。
而闽八郡,管天下、伍黑龙、卓和尚、何白旗、邱崇、廖七嫂、满山红之属数十万。
公教奇兵,立左翼军,拔石城人陈敏统制
积四年,平豪贼百七十部。
初,人依险立砦以守,久则自为贼。
公令有砦者勿葺,寇尽,砦亦空,民返家室,道路夷行。
绍兴虽忍垢买和,终纳外侮,而内地驯服,纲纪粗伸,由能用公,而闽、楚之功集也。
汀州李谷反,信宿三万人,公急会师断首尾夹击。
浃辰败,僚吏不知也。
海寇陈小三载艘六十距境上,给郑广兵三百,与期三日
求济师,不许。
二日大风,贼不能进退,尽虏以献,请曰:「始以一击十,不自意全,公料三日,何也」?
公曰:「第从吾令,无问所以然」。
盖机速神敏多此类。
而其家所传,则有甚异者,余不得尽记也。
方艰难时,士无贤不肖,皆媮视苟息,惟宗泽未及成,忿郁死,赵立、翟兴不幸丧败。
以功名著者陈规、胡世将、郑刚中而已。
公常胜无误,不以意气加物,裁割应手,小大各成,殆踰于数公,然初佐李纲,与时论忤;
中从赵、张,事薄;
晚而秦桧擅国深。
事天下不乐闻,虽如公者未有以别异,而独乡人夸诵之尔,可叹也!
尝欲引公为户部侍郎,公耻以言利进,不答,颇怒,故止于外藩,将死乃得待制
则公之为用,自其资所喜,而非利之也。
公既为岳飞参谋与其徒妄臣反,冤气贯日月。
独公幸免,其子弟或以咎公。
呜呼!
巨浸大疫,杀人成丘,死者之家不怨免者,知不以己之所遭同于人也。
桧果于杀而不忍害公,天诱之也,氏何尤焉!
夫人胡氏、刘氏。
子叔渊,福州教授
叔宣,严州录参
恂,愉。
婿吴龟年检正诸房公事
季升参议官
孙洪,朝奉郎
浩,朝请大夫
潮州司理
润,上高主簿
曾孙师度,池州司户
师旦,建康榷货务
师昉,象州录参
师善,师石,师睿,师山,师道;
师昂,将仕郎
师昴,师正
于是后公六十七年,前辈无在者,虽乡人所夸诵,亦渐衰息。
浩未殁,屡请余志其墓不果。
而余又老且死,旦与石皆曰:「若是,曾王父之烈,殆其无传」!
乃叙而铭。
铭曰:
薛由廉村,派于永嘉
逮公十二,始振厥华。
公学诗书,公本仁义;
天机流行,且勇且智。
宴安之从,士如束蒿;
砺其颈吭,以斧刀。
惟公变化,舒惨莫测;
鬼蜮陈前,雷电扫迹。
闽攘楚劫,亿万维群;
恶首既锄,还我良民。
北北南南,再奠枕席;
助成中兴,时公是力。
天下大矣,非材孰理?
建、绍之间,数人而已。
彼或不及,磊落而传;
此实过之,寂寥仅存。
佞碣谀碑,何必遽载!
论久益明,铢两奚贷!
有孙,伊有子,爰刻墓门,以示无止。
嘉定九年十二月□日。
宝鼎儿 明 · 张四维
 押敬韵 出处:六十种曲 双烈记 第三十七出
小生丑张俊万俟卨上:忽报相府相呼。急整鸣驺趋命。